2009年12月,河南省连发两起私营动物园饲养员被猛兽伤害致死的惨祸,在为逝者哀惜的同时,不少人开始探寻事故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相关人士表示,虽然当前私营动物园的艰难处境同两起惨祸并无必然联系,但其所带来安全隐患和动物福利无保障等问题已不容忽视;还有人认为,动物园应当作为公益事业由政府经营,并建议政府接管那些经营不善的私营动物园。
私营动物园里一月之内连发两起惨祸
2009年12月31日,河南省驻马店市南海公园动物园的试用饲养员明某在打扫狮笼时,不幸被一头成年非洲狮活活咬死,此时其来此上班仅仅4天。目前,狮子已被关禁闭,事故的调查、取证工作仍在进行中。
稍早一些的12月2日,河南省登封市动物园饲养员谢建在给黑熊喂食的过程中不幸被咬死,而谢某同肇事黑熊“友好”相处已有两年时间。事故发生后,登封市动物园被责令停业整顿,经过协商,受害人家属共获赔12万元。
相关人士称,这两起事故的直接原因都是饲养员未按规范操作。南海公园动物园的负责人赵彦梅说,明某在进入狮笼打扫卫生时,没有进行“串笼”,而这是饲养员最基本的常识,他们也对此进行了培训。不过,明某的家属对此说法并不认可,认为无证据证明明某未进行“串笼”。
所谓“串笼”,就是在打扫笼内卫生时,先打开笼子的一个门,把狮子赶进另一个笼子里,将门关闭锁好,再进入狮笼打扫卫生。对具有攻击性的动物,喂食或者打扫卫生时,按规定都要进行“串笼”。
另据办案人员分析,登封黑熊伤人致死案很可能也是由于饲养员在喂食时,未将送食口的铁门关闭,导致饿急的黑熊从铁门钻出,将其咬死。
记者了解到,出事的驻马店市南海公园动物园和登封市动物园均为私营动物园。驻马店南海公园动物园由赵国青于2000年向南海公园租了3亩多场地,投资80多万元建起,园内光大型猛兽就有4只老虎、3只狮子、1只豹子、1只黑熊、2只灰狼。
登封市动物园最早由张东阳于1999年从嵩阳公园租地4亩左右建起,后又由张东阳转包给刘展,园内饲养有黑熊、狮子、骆驼、梅花鹿和一些鸟类等。
惨祸原因背后的“原因”
不同的时间、地点,却发生了相同的惨祸,不论事故的直接原因到底为何,其背后所隐藏的动物园自身经营管理问题以及监管问题都已不容忽视。
驻马店市南海公园动物园经营困难此前曾引起过媒体关注。赵彦梅说,园里的十几只大型动物一天要吃掉二三百斤肉,一个月下来,伙食费加上医药费,少说也得六七万元,动物园一张门票5元钱,平时一天只能卖十来张,动物园全年的门票收入才10万元,只够吃一个月的;动物们不光吃不饱,笼舍也非常简陋,两只狮子暂时同居在一间七八平方米的宿舍,老虎分别待在4至8平方米不等的“鸽子笼”里。
登封市动物园同样深陷困境,其最早的承包人张东阳说,他们三个合伙人当中已经有两个卖了房子,自己的房子也抵押给了信用社,并且由于和嵩阳公园的合同纠纷,公园管理处已经将其告上法庭。
正是这样的半饥饿状态和恶劣的生存条件为惨剧埋下了隐患。事故发生后,有业内人士指出肇事黑熊营养不良,估计是因为饥饿才攻击饲养员的;同样,咬死饲养员的狮子也是在工作人员扔进一块牛肉后才松口的。
河南省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介绍说,私人开办动物园必须首先向各地林业部门申请《国家野生保护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驯养国家二级以上保护动物的,则必须向省一级的林业厅申请,只有拿到许可证之后,才能向工商部门申请营业执照。该工作人员还说,国家林业部门每年都会举办对动物园从业人员的培训,但由于并非强制参加,而且宣讲的都是老一套的政策法规,再加上还要收钱,所以,想参加的人不多。
郑州市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处处长尚光铸说,按照规定,驯养证每年都需要年审,逾期不审,可以予以吊销。不过,登封黑熊伤人致死案发生后,调查人员发现,该园10年来从未年审过任何证件,目前该动物园内所有动物已被查扣,郑州市林业局也开始对县市所建小动物园饲养野生动物是否规范问题进行清查。
尚光铸说,动物园的主管部门为各地的园林局或者建设局,林业部门主要负责审查动物来源是否合法,是否具备驯养条件等,日常的经营管理是否规范很难进行监管,主要靠动物园经营者的自觉。
张东阳则对记者说,当初正是在登封市政府和建设局的大力支持下,动物园才办起来的,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也是由嵩阳公园管理处办理的,并非他私人办理,应该由公园管理处出面进行年审。
私营动物园将走向何处?
当前,面临经营困境的私营动物园并非一两家。据媒体报道,河南境内动物园大部分都是私营动物园,并且很多都经营困难,许昌动物园为此对狮子实施节育,南阳动物园甚至出现过“老虎乞讨”等。
根据中国动物园联合会的统计,全国至少有200家动物园,其中只有上海、北京等地的大型动物园仍享受政府提供的资金和关注。据媒体报道,四川、云南等地都有不少私营动物园陷入经营困境。
私营动物园何以陷入困境?河南财经学院经济管理学教授史璞说,从商业角度看,动物园并不适合私人经营,私营动物园普遍场地小、动物品种少,可观赏性不强,无法做到持续盈利,人力资源、资金、动物资源和管理能力等方面的限制决定了私人很难把动物园经营好。
史璞认为,动物园应当作为公共服务由政府提供,私人资本最好不要进入这个领域,政府更不能拿纳税人的钱资助这些私营动物园,最好由政府掏钱将这些经营不善的私人动物园接收过来,再妥善处置。
张东阳也认为政府愿意接管是最好不过了。他说,现在这个烂摊子,政府恐怕是不愿掏钱来接手的。
致力于野生动物保护的亚洲动物基金会中国公关教育经理朱柯刚刚走访了上海、深圳、广州、桂林等地的野生动物园。他说,私营动物园以赢利为目的,在动物福利保障方面不够重视,而动物袭击饲养员,一般都是太过饥饿所致。
朱柯认为,当前应该大幅度减少野生动物园的数量,如要开办动物园,不管是私人经营,还是政府买单,事先就应该做好应急准备,充分考虑到经营不下去的时候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