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温州老板“跑路”日前在业界引发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对于银行来说，这犹如一次罕见的金融风暴，正在侵蚀着每一位银行工作人员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而作为资金密集型行业——钢铁贸易业，此时很难逃脱业界“下一个连锁反应对象”的猜疑。一些对钢贸企业授信的银行此时绷紧的神经愈加敏感起来，惟恐钢贸业重演温企老板“跑路”。
而10月18日，4家银行授信苏州市钢铁贸易业商会共计70亿元的事实，似乎与前述完全背离。其背后究竟预示着什么?这70亿元的授信额最终又能否落实?本报记者连日实地调查，试图为您揭开这层层面纱。
“张鑫董事长，你没事吧?”“没事，没事!”
面对当前钢铁贸易环境，张鑫本以为大家在关心自己公司的出货经营情况，因为这样的问候在往常很常见。但殊不知自己已被卷入了一场“跑路”风波。“简直莫名其妙。”在苏州拥有着3家公司、钢贸从业经验已达11年的张鑫，一脸无奈地对本报记者说：“为避开客流高峰期，国庆节后，我同家人去了趟国外旅游，手机5天处在关机状态。谁知银行工作人员联系不上我，圈里传出我因企业资金链断裂，无法偿还银行贷款出国外逃的流言。”
受温州老板“跑路”影响，近期银行信贷部门紧绷的神经的确很“敏感”。张鑫介绍，后来那位银行工作人员明确提出：今后外出不得随意关机；倘若出国要事先和银行打招呼等一系列口头约定。
在采访上海、杭州、无锡、常州等地中小钢贸商时，大多钢贸商同样不同程度的道出了这一情况。深有体会的上海碧海物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余彩兵对本报记者表示，目前银行对钢贸商盯得很紧，时不时便会接到银行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
其实远远不止这些。业内研究专家表示，银行毕竟也是企业，一方面他们不愿放弃钢贸这块信贷占比较高的业务；另一方面也生怕这一资金密集型行业出现问题连累到银行。“在这段特殊时期，他们过的也很纠结。”
近期市场更是盛传“某商业银行成立了钢贸小组，从总行到各地分行悉数参加”。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钢铁物流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盛志诚在其微博中称：“钢贸乃至钢铁行业的资金难题，才刚刚开始。”
融资成本超乎想像
对于钢贸行业来说，“现在不仅贷款难，贷款成本也高的令人无不却步。”
一些信贷潜规则已经露出端倪。张鑫继而描述，好多拿到银行贷款的企业，都被强制购买了一定银行理财产品，譬如保险、基金、黄金等。不仅如此，甚至还要参加一些定期存款和购买一定比例的承兑汇票。
10月18日，在苏州市钢铁贸易业商会成立庆典仪式上，苏州市天创物资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高雷证实：“目前钢贸融资成本确实很高，经营现状比2008年金融危机时还困难。主要因为今年金融大环境过于紧缩，不断上调的存款准备金率和承兑汇票贴现率已让企业难以承受。”
据统计，今年年内央行已连续上调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6次，达到了21.5%的历史高位。最新监控数据显示，沪大额银行承兑汇票月贴现率曾在9月下旬创下11.31‰的记录。而这一数据即使是在2008年也不过才1.8‰左右。
对此，高雷还援引数据分析，目前半年期的贷款基准利率为6.1%，而银行提供给企业的贷款利率可以在基准利率基础上上浮60%~100%。以60%最低来算，实际年利率已达9.76%，相当于月息0.8分左右。“如果加上贷款附加的各种理财产品，月息将超过1分以上，这还没算各类手续费。”
如此高的融资成本对于钢贸商来说压力很大。早些年钢贸企业从银行贷款，多是被要求拿出1/4贷款作为定期存款反向存入银行，现在增加了许多理财产品(很少有吃贷款利息的)，这故然大大加大融资成本。
有着多年行业研究经验的沪地钢铁市场观察员黄世益告诉本报记者：“目前现货市场吨钢螺纹钢的财务成本约在500元左右，而钢铁业的赢利水平在7%~10%。按照当前市场价格4400元/吨来算，赢利水平最多为440元/吨，这远远不敌它的财务成本。”
金融市场暗潮涌动
事实上，“在财务成本中占比较大的融资成本，一直以来都是钢贸商的一大块支出，只是近期急剧攀升的速度让企业受不了了。”分析师对本报记者说。
尤其值得提到的是，近期潜在融资风险亦开始暗潮涌动起来。张鑫向《现代物流报》记者直言透露，为了多元化投资，钢铁贸易行业也有不少资金流入了温州，现在温州惊现老板“跑路”，无形中增加着钢贸信贷压力，也使得银行绷紧的神经愈加紧张。
据光大银行信贷部门一位内部工作人员透露，临近年底，商业银行信贷额度还将进一步趋紧。目前部分银行已在实际执行过程中上调了多项贷款利率。
“不论上调贷款利率还是强加于贷款企业的附加理财产品，不难想像，银行也在尽力提升自己的综合效益。”在有着多年银行从业经验、现任苏州恒诚担保有限公司总经理的王卫华看来。银行也是企业，只不过多是国有企业，也有追求利润最大化的需求。
据了解，综合贷款利率较国家基准利率上浮70%的范围内，均算合理的。“所以他们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
况且这当中还存在着供需平衡的问题。余彩兵分析：“以前货币宽松时，3家银行追着1个企业寻求贷款，贷款条件自然好说；现在情况不同了，多少家企业追着1家银行要贷款，银行即使开出‘要求用一半的贷款回购本行理财产品’条件，也会有不少急需钱的企业来争抢。”
虽说如此，但还是有许多不理解的人把其列入了“趁火打劫”队列。
在庆典仪式现场，刚刚授信苏州市钢铁贸易业商会15亿元的建设银行苏州分行的参会代表，向本报记者证实：“确有企业在银行贷款时被要求购买一定理财产品。但建设银行是没有的，多是一些股份制银行在这样操作。”
新政博弈信贷风险
企业难，银行亦难。
随着温州老板“跑路”出现，大家的恐慌心理都在加剧。
10月12日，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了9项针对当前现状，支持小微企业发展的金融、财税政策措施。而1周后，在苏州市钢铁贸易业商会成立现场，该商会出乎企业意料的得到了招商银行、中信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4家银行共计70亿元的授信。
“这是代表中小企业金融扶持政策开始的一个信号。”刚刚当选为苏州市钢铁贸易业商会常务副会长的苏州通钢钢铁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周华峰，在现场告诉《现代物流报》记者说。尤其对于处在高压阶段的钢铁贸易企业来说，这无疑将是一次提振信心的最好举措。
对此，应邀出席活动的中共苏州市委常委、统战部部长周向群在致辞中强调，苏州城市的发展与钢铁贸易业有着直接关系，我们非常看好这个行业及其他的前景。此次银行共计授信70亿元就是对这个行业很大的支持。
她说，目前中小企业生存现状确实不容易，希望银行未来能够将企业信贷利率稍微放低一点，也希望苏州钢贸企业要以商会为平台，紧紧团结，互相搀扶。现在金融上的泡沫还很大，企业自己要有风险意识。
“尽管70亿元的授信额度很可观，但我们也有严格的监管体系。即按照企业规模、经营情况和诚信记录等逐级考核后贷给急需钱的钢贸会员企业。”上述建设银行代表告诉本报记者。并非商会首批入会成员单位355家企业一定都能拿到贷款。
当问及授信额度的操作情况时，他最后说：“建设银行苏州分行向商会的授信是15亿元。其实目前对苏州的钢贸企业(大多是商会会员)已有7亿~8亿元的贷款。如果条件符合的话，年底前这一数据是有可能达到15亿元的。”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张鑫为化名。)
